C娜是讲述人在珠海时用的名字，她希望能用自己的化名。有些怪异，我还是答应了。

　　C娜白皙、高挑，妆容精致，但仍无法掩饰满脸疲惫。在她连着打了三个呵欠后，她说她一直是白天晚上颠倒着过，很少在中午11点前起床。

　　跟着加拿大人住进别墅

　　2000年，父母在一场事故中同时遇难了。妈妈是爸爸的情人，我是私生女，两家人都不愿意承认我。争来抢去，我没有拿到那笔巨额赔偿金，也没有人来接纳我。

　　我很害怕，也不想上学了。听说我熟悉的一个女孩要出去打工，我们就一起到了珠海。那时我只有15岁。

　　我们来到一家五星级酒店应聘坐台小姐。一个女人丢给我一件衣服，能够穿上又不显得臃肿，就算初步过关了。可能是看我头发很长，皮肤也很白就被选中了。

　　我的工作是陪人唱歌、跳舞，起初我很害怕，根本就不主动。做到第20天的时候，我认识了林子涵，他是加拿大籍华人，第一次见面就给了我3万港币，我看着花花绿绿的，根本不知道是什么。过了几天他又来找我，我想我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，就跟他出去了。他带我去兜风，给我买了很多东西，还说会对我好，我想跟一个男人总比跟很多男人好吧，从此就不再做小姐了，住进了他的别墅。

　　林子涵比我大20岁，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，好像在全世界到处飞，每个月只能见到一两次。他给了我一张银行卡，别墅里还配了两个保姆和一个司机。我前一天只要对保姆说我要穿什么，她会把衣服熨好放在我枕边，牙膏都会挤好。吃了早饭，司机就带我出去购物，我不知道银行卡里有多少钱，但绝对够我花。不出去的时候，就一个人在家和小狗玩。我每天一睁眼最痛苦的事就是不知道干什么。

　　放弃房子车子离开了他

　　有一天，一只小狗跑到了我的别墅，一个女孩追过来，我们就认识了。她叫阿红，是孝感人，比我大两岁，和我一样被人包养。阿红成了我最好的朋友，她告诉我附近的别墅里都住着这样的女孩。

　　过了一年，我在一家发廊认识了一个美发师，我不想和林子涵纠缠不清了，就计划和他私奔。林子涵除了给我一张银行卡外，还在抽屉里放着很多钱。我拿了8万元现金和美发师跑到了海南。钱根本就不经花，不到3个月就全花光了，美发师也消失了。

　　我给林子涵打电话说我错了，你能原谅我吗？第二天他就坐飞机来接我回去，连句重话都没说。阿红说我太傻，干吗跟一个做头发的人跑？

　　每天除了购物就无事可做，我和阿红粘在一起感情越来越好。后来阿红被包养她的男人甩了，她要回孝感，我也要和她一起走，在我心里阿红比林子涵更重要。

　　林子涵不让我走，但这种日子我过厌了。他比我大那么多，而且从来不带我上街，怕碰到熟人。他老婆是家中独女，他在打理他老婆家族的公司，所以和我在一起很谨慎，总是偷偷摸摸，我受不了。

　　而且他也管我很严，不管是在国内国外，每天晚上一定会打个电话给我，如果我不在家，他就要追问到底。阿红无缘无故被甩了，也让我很害怕。

　　林子涵说只要我不走，把别墅和车子都给我，还给我办珠海户口，想生孩子也可以。我坚决要走，他给了我10万元。我并不觉得多，我跟了他两年，最青春的日子都给了他。

　　（对于在珠海的奢侈生活，C娜讲了很多，我感到她在炫耀，不免心生厌恶，中途停止了记录。C娜看出来了，她对我说：“那样的日子就像个空壳，过一天两天可以，长年这样，就是再物质的女人也受不了。我离开的时候没一点留恋。我只是想说以前那么好，现在这么苦我都能过，只是小姐的身份无法改变了。”听她继续讲下去，我才知道C娜这句话包含的悔意。）

　　受了欺负重新做回小姐

　　我们回到孝感，在一家酒店做服务员。我也是独女，从来没有做过这种粗活，但我还是忍了。

　　有一天，我到包房去做卫生，有一个“小姐”在打电话。我不小心把一杯水泼到了她的裙子上，她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。

　　我不服气，觉得我比她漂亮得多，如果我做了小姐她还敢打我？我又做回了坐台小姐。不久就认识了江平。

　　他衣着普通，我根本就瞧不上他。一次我在外面做美容，他去找我，我说你等着。我回去已经很晚了，他还在等。下次见面的时候他开着辆车来接我，还送我一张美容卡。我才知道他很有钱。我们做这行的，就是冲钱去的。

　　他是个好丈夫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，只要他老婆一打电话，他马上丢下我，去接她。我心里很不平衡，就总是想着法子骗他的钱。

　　今年过年，我骗他说要回老家过年，他给了我5000块钱。后来他发现又受骗了，发很大的火，他说你平时骗我就算了，过年也骗我，太没良心了。我们分手了。

　　终于遇到一个可以嫁的人

　　和江平分手后我很伤心，就给葛洪打电话。葛洪经常到酒店来，但他每次来要么是陪领导，要么是请客。我觉得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。

　　葛洪比我大12岁，他说他还没有结婚，我不信，看他的样子孩子都有了，但他确实没有骗我。

　　他让我辞掉这份工作，我想也不能一辈子吃青春饭，到了这个年龄也想有个归宿了，就不再做了，搬过去和他一起住。

　　他对我挺好的，很能包容。因为17岁时我就流过产，可能一辈子没法生育了，他也不介意，这让我很感动。但我们之间的差异太大了，总发生争吵。他文化程度很高，我很低，他嫌我不爱学习。我想讨好他，就拿本书来看，可我真的看不进去。

　　我过惯了夜生活，总是晚上睡不着，白天睡不醒，一定要到中午十一二点才能起床，这是他最反感的事。我也想改，但实在改不了。我总坐在家里，他也不喜欢，曾让我到他单位去工作。就是打扫卫生，收发文件。但我坐那里就像坐牢一样，只干了两天就回来了。我没上过什么学，也不会表达自己，就是怎么想就怎么做。有时在家呆厌了，就去酒店开个房，吃点安眠药睡上一天，他觉得我的行为很古怪。

　　"小姐”像标签一样贴在身上

　　葛洪在当地也算有头有脸的人。我以前是小姐，很多人都知道，这是他压力最大的地方。他总说如果不是舍不下这份工作，他真想带我离开这座城市。

　　我怕他对我有想法，把手机卡都扔了，和那些小姐们彻底断了联系，而且我也在努力改变自己，对他真的很好。我脾气很坏，但在他面前很收敛。我以前对谁都有理，在他面前就没理了，总是讲不赢他。如果做了错事，我会赔礼道歉，但跟别的男人在一起，我根本不会这样。

　　有时候一觉醒来，觉得自己很吃亏，怎么变成这样了。我是个很干脆的人，独断专行，现在变得拖拖拉拉。

　　我已经很努力了，在别人眼里我还是小姐。我们这里有个女人跟过很多男人，现在事业很成功，但背地里还是被人议论，当面说的也有。所以我觉得沾上这件事就永世不能翻身了。

　　前两天，葛洪的一个朋友调侃他说他找个小姐还当个宝。他当场和别人闹翻了，回来后就冲我发脾气。我没办法改变历史，但我确实在改，他还这样对我，那还有什么意思？

　　我从他那里搬出来了。他对我说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。第一，到农村去干农活，学会吃苦，锻炼半年，锻炼得好，就跟我结婚；第二，孝感认识我的人太多，他要我离开这里，到另一个城市工作，他每个周末去看我。

　　我觉得他的第一个要求太离谱了，让我到外地工作更没可能，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技能。我怀疑他这样做是不想要我了，我就试探他说我愿意到乡下去，但怎么才算锻炼得好，他也说不出所以然。我问他有没有第三条路，他说没有。

　　我是个孤儿，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，在外面这么多年，虽然吃穿都不差，也吃了不少苦，我确实想有个归宿了。但我感到葛洪的态度越来越不明确了，我怎么努力他都不满意，就算会娶我也很勉强。

　　文中人物均为化名

　　说情随性

　　讲述人是个随性而为的人，对自己的每一步人生没有思前想后的考量，随着自己的性子，做了就做了。

　　对于这样的生活方式，有句俗语说得很贴切：“脚踩西瓜皮，滑到哪里算哪里。”如果换成一个有原则的人，必定有所为有所不为。

　　做人是随性好还是有原则好？在古人那里，最高境界应该是随心所欲不逾矩。“矩”就是做人的道德底线，守住底线，在此之上，随性而为。

　　自己没有底，看似无所顾忌，天高地广，但迟早会有茫然四顾，无路可走的一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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