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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入黑非洲,看酋长和他的

http://www.canachieve.com.cn 发布日期:2009-06-11


  飞机在云层之上颠簸奋冲,举目四望,眼下的世界地过境迁,既感博物之便,又深体格物之艰,而还格物在致知之前。五四时期及其后的学者把中西方的对比研究推向极致,而只有70年代的三毛才流亡去非洲。所以今日的我没有坐标,只有谦恭的打开心门,让大洋彼岸的黄土穿肠而过。

  中国的黄河青山可以几笔浓墨勾勒,写意抒达含情万千。而欧洲明媚靓丽,只适合彩色画笔尖一抹抹的涂挑,欧洲的秀腰小口都要精致。飞越蓝透人心的地中海到达亚非利加,世界刹时换了模样,戈壁沙漠森林,参差而无关,竟无从描绘。那般阳光下的旷野,壮美而凄伤,生命在此茂盛而艰难的繁衍。非洲偌大的舞台,凝聚了生的喜与死的哀。

  午夜我到达位于中非号称“非洲缩影”的喀麦隆,温度骤升。小小的机场里人头攒动,各个喜面相迎,搬运行李挣脚费的挑夫更是瞬间贴上,初见即一如故知,似乎当下便可称兄道弟的吆喝叫跳。放下做生意的原因,非洲土著人骨子里的热情泼辣是不可也无须自禁的,天下来客在他们眼中平等,而自己的生意也有可做可不做的洒脱。

  每个喀麦隆人都为其自然风光自豪。西南部海拔4000余米的喀麦隆峰是中非第一峰,因为磁场的缘故而没有一架飞机能够平安穿越,这里长眠着百年无数的冒险者。太阳直射,水气上腾,山峰常年都是云雾缭绕,只有在清晨片刻,它才昙花一现的张显自己。

  神秘的山顶住有象群,当地人认之为祖先的魂魄而着意保护。喀麦隆峰又是活火山,1999年最后一次喷发的时候通红的火山岩流淌而淹没了公路,幸无伤亡。那个时候,象群应该安好的迁徙往山脉某个安全的角落了。而今,黑色的火山岩冷却,飞鸟衔来的种子已经生根,发芽,来年也是郁郁葱葱。来到喀麦隆峰,在山间的杜亚小城品尝了当地的红豆米饭,清香又甘甜。当地传说,死去的孩子只要闻见红豆米饭的馨香,会死而复生。喀麦隆峰的山脚下就是大西洋,海滩上的细纱为黑色的火山灰,丰富的矿物质常年吸引着大量疗养治病的欧洲人。而我也从未感受过这般容貌深冷却温暖的海水,它已成为黑非洲神秘治疗力量的象征。


     非洲是一个巫术盛行的地方。开车撞死动物,死的却是司机,躺在自己的车身下。乡下盖楼,十几米地下挖出巨蛇,都不敢惊动,因为他白日是蛇身,夜晚却变成人走在马路上,得罪了要遭报的。城市里警察捉贼,把嫌疑犯聚在一起,两把扫帚相对一叉,疑犯一个个来拔扫帚,凡是能把扫帚分开的都清白,而贼人是千斤力也无计可施。尼莫上寄宿学校的时候有一个朋友,加入邪教,每日清早起来枕头下都是1500块,而他日落之前总要把钱花完。这钱不能拿来买房买衣裳,因为这都是留得住的物什。所以他日日在酒店里请客。后来这个同学很早就死了,大家都说,他终于有一天没有把钱花完。

  非洲是块没有历史亦无古今的大陆,他们酒宴终日,舞蹈在当下,兴奋在当下,性爱在当下,苦在当下,繁衍在当下。这个社会无英雄也无传说,唯一的英雄形象是部落的酋长,也只因其地位而显威扬名。中国与西方的草芥,平地里成豪侠,成帝王。非洲不行,所以这个民族热烈,无所谓,贫穷而少自尊。这是黑人的悲哀,虽然有尼莫这样灵性的个体在。

  我喜欢听尼莫讲他在非洲的人情故事。那时银钱如门前流水汤汤,邻里都得了他的好处。所以这次我们在非洲,街边小贩认识他,警察叫他“大哥”,酒吧里的大胖子一手一个把我们高高抱起,总理府的专员部长我们也得见。

  喀麦隆人做人热情,奔放,有如他们的音乐舞蹈,有时又极尽夸张,令人瞠目结舌。

  我们在首都雅温得自驾车,在这个交通规则混乱不清的世界横冲直撞。车被当地人漆成艳丽的明红, 招摇过市。交通警察把我拦截下来,要查护照,签证和防疫证。尼莫悄声告诉我,这是在索要小费,我心领神会。胖警察晃晃悠悠过来,开腔即惊人,分明是在唱,唱的抑扬顿挫,原来是在报他的官职姓名,居然这样长,倒好似中国古人官冢上的冗长文字。我急忙送上500法郎和我的护照 (人民币10元),他却只收下钞票,当即说:“我们是朋友,不是吗,护照就不用看了。”这样夸张的表演,令我惊服不已。

  两日之后,我在西部小村小憩,当即有一老头儿三步两跳凑过来,开口第一句话是:“我是贵族,这里我说的算。”然后拉着我摆姿势照相。我莫名其妙,询问村人,人答,每个村都有这样一个倚老卖老的混混,其人无足轻重却无处不在。看其拿腔拿调,我着实乐了一阵子。

  (走近附近的土房子,他拿出一个装满白色汁液的桶,说是当地的“酒”,一定要我品尝。我看那桶不怎么干净,正犹疑。尼莫也说可以尝尝,我就准备要喝。那老头儿自己为了给我做榜样,端起桶来就喝。这让我彻底打消了尝试的念头~~千钧一发!)

  喀麦隆这个国家,无论在乡村,或是城市,举目皆是果实累累的芒果树。因为饥馑在这个国家的不存在,才使这里免除了非洲其他国家连年的战火不断。每个周末,各家各户都被红白喜事牵绊着,忙的乐此不疲。禁不住问尼莫:“哪里来的如此多的丧事婚嫁?”尼莫大笑,在这个贫富悬殊的国家,富人与穷人同居一处,毫无避讳。因此也各个相识,谁家有事都好像关乎自己。一家来了客人,全村都从地里匆忙赶回招待。孩子们也由各家一起抚养长大,彼此都是亲人。最终喜事丧事都失了本意,丧礼上可以见到毫无关系的人扶陵痛哭,而此后长歌当哭,当晚即歌舞升平。在这个苦难浓郁的世界,万物的存在都成了一种临界状态而无恒久的东西在。现世生活的苦痛淡化了生死别离造成的感伤。情,爱,感伤在他们是一种情感奢侈。他们是生活在当下此刻的,亦只有此刻才真实。此刻既然无头无尾,又为何而忧伤?

  大学的时候在校园遇见一个来自几内亚的留学生,说常常在月上柳梢的时候想念家里的11个兄弟姐妹。现在想来,这浪漫多情大低还是从唐诗宋词学来的。

  非洲万紫千红,生命的枯荣因短暂而壮阔瑰奇。在这万物匆匆的大陆,三毛来了,三毛走了,我来了,我走了,其后有谁?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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