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国人特别重视毕业典礼，连幼儿园毕业都不含糊。女儿毕业典礼前多日，我们就接到了印刷精美的邀请函，左一个通知，右一个通知，准备活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。

    　到了那一天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全都穿戴整齐，来到礼堂。那些小王子，小公主们更是众人瞩目的对象：一个个身穿毕业长袍，头戴垂穗方帽，在乐曲伴奏下隆重入场，比婚礼还气派呢。

    　毕业典礼的项目之一，是《长大做什么》的专题。先是一个短剧，四、五岁的小孩子扮成不同职业的人士登台。有个男孩扮演律师，西服领带，头发抹得油亮，提着（应当说是抱着）一个高级公文包上场，跟“顾客”说了几句，开口就要天文数字的报酬，把大家都逗笑了。

    　接着放映的是老师们精心制作的影片《我的成长》。影片中不仅有孩子们在幼儿园的活动录像和照片，还有每个孩子的出生照和毕业照，以及他们自己用歪歪扭扭的英文字母写下的：我长大了要做……。影片剪裁得很有艺术感，音乐也配得恰到好处。按姓氏的字母顺序，一个个孩子出现在银幕上，观众一边鼓掌，一边叫好，气氛相当热烈。

    　“我长大要做老师”。

   　 “我长大要当牙医”。

   　 “我长大要做侦探”。

    　“我长大要当律师”。

    　“我长大要做总统”。

    　“我长大要打棒球”。

    　“我长大要当救火队员”。

    　“我长大要做芭蕾演员”。

    　“我长大要做电影明星”。

    　“我长大要……”

    　好象回到了几十年前那个简陋的教室，我们正是八、九点钟的太阳，在印着方格的作文本上写着：我长大了要做……，我长大了要当……。不知不觉我们已经长大了，不再憧憬做什么，当什么，却仍然不能忘怀那充满梦想的岁月。

    　“我长大了要做修女”，一阵善意的笑声把我从几十年前带回到影片里来。有好几个女孩表示长大要做修女，虽知这不过是说说而已，她们将来当修女的概率几乎是零，可心里却有点怕女儿也这么写。我这当妈的“长大了”还想当外婆呢，可不能让她的梦想毁坏了我的梦想。

   　 这是一所天主教教会学校。我们送她来，主要因为该校有蒙特索瑞（一种让孩子自由学习的教育方式）项目。老师几乎都是修女，她们没有牵挂，对孩子格外尽力，充满爱心，从她们精心准备的毕业典礼就可见一斑。除了家长，幼儿园老师是孩子们最早的启蒙者，也会成为孩子们模仿的榜样，难怪她们说长大要当修女了。

    　因女儿的姓氏在字母表中排得较后，她出现在屏幕上时影片已经接近尾声。还好，她声称长大要做老师，没想当修女，总算让我松了口气。可谁又知道她将来真会做什么呢？家里老大要做的职业已经变换了无数遍了，如今似乎知道不要做什么了，但仍不知到底要做什么。

    　大儿子上小学一、二年级时，我们还住在哈得逊河畔的小镇，学校搞过一次“长大要做什么”的专栏，供家长们参观。有幅稚气的画给我印象挺深，画上有十个男孩，十个女孩，下面写着：“我长大了要当爸爸，生二十个孩子。” 老天，我可没胆量做二十个孩子的外婆。

   　 孩子们的话往往反映现实。小镇居民以南美移民为主，早婚多育，未婚先育十分普遍，不少高中女孩子还没长大就当了妈，三十多岁的祖母并不稀奇。我在镇上餐馆打工时，有个三十来岁的顾客，据说是12个孩子的爹，但那12个孩子却有12个娘！不知这些当爹娘的当年的梦想是什么。

   　 孩子长大做什么是个未知数，长大的路途也不会一帆风顺，但梦想做什么的日子总是很美的。一代又一代，在“长大做什么”的梦想中长大。愿梦想永在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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